旅行中,可能来不及回复私信和留言,抱歉QAQ

 

一个十三年的故事(三)

=w=

排版依然乱七八糟


3.

琅琊阁位于琅琊山顶,是一处坐拥无数亭台楼阁的庄园,风景秀丽,风雅无双。半山腰下设有一处驿站,所有来问消息的江湖客均从这里沿着蜿蜒栈道徒步上山,抵达琅琊阁门庭,也是普通消息交接的暗格所在的地方。

若该消息十分重要,不适合在暗格交接,客人将会被请入外院一个房间里,届时会有琅琊阁高手前来谈价。外院同时还是琅琊阁众多客座高手奇才的居所,玉宇琼楼,潺潺溪水间蜿蜒而过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

再朝内里走,是琅琊阁的内院所在。此处位于琅琊山山巅,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是琅琊阁最神秘的地方。据传里头有一座信息阁,阁内所收集的消息,随便一条放出去都能颠覆江湖。


此时清净的的琅琊阁内院里,一处小楼前,一位药童敲了敲门,退到一侧,躬身让过蔺老阁主进去。


毕竟仅仅隔了一个晚上,蔺老阁主来给林殊行针的时候心里头是拿捏不定的。药童回报说房里那位客人一夜无眠,只看着窗外想事情。于是老阁主便以为林殊见到他时会情绪不稳地问他在金陵的亲人如何了?靖王如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上轻易便信了如此荒谬的指责?

他连让人平静入眠的安神散都备好了。

他甚至还想过林殊可能会失控地要求送他回金陵去,他要写措辞激烈的折子,要与皇上当堂对质。 


可是没有。 


当老阁主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头安安静静的。林殊斜靠在床榻沉默地看着窗外微亮的天空,眼眶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微泛红。见他进来时,林殊还吃力地朝他行了一晚辈礼。 

蔺老阁主阻止了林殊站起来的动作,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然后他也不多问“这儿歇得好吗”之类的客套话,直接坐在床榻边伸出三根指头,林殊会意,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他。 


一阵沉默后,蔺老阁主收回手,摊开一旁的布包,里面整齐排列了一串银针。 

林殊自觉躺下,眼帘半合,里头一谭幽深,看不到底。赤裸的胸膛上几乎满满都是丑陋的烧伤疤痕。 

“毒性已经深入骨髓,从今日起之后的每一天清晨,我都要过来替你行一次针。”老阁主一脸沉着地说,“你在梅岭昏迷了足有一日,之后在琅琊阁又昏迷了一日,再算上昨天,今日是梅岭之战的第五天。金陵传来了消息,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林殊一怔,完全没有料到琅琊阁阁主竟会主动给他透露这些价值连城的信息。他不由睁开了眼看向老阁主。 

蔺老阁主道:“琅琊阁消息全面封锁,除了我和内院死士,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夏江昨日当朝宣读的……名册,所有人,包括皇上在内,都相信你死了。” 


林殊点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别的消息要说,便把目光移开,淡淡道:“嗯,挺好。林殊确已经死了。” 

他的舌根显然比前一天僵硬了许多,这话说得十分含糊,蔺老阁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上的针一顿,忍不住问到:“你说什么?” 

林殊倒也不急不恼,目光无意识聚焦在手背越来越长的白毛上,努力慢慢道:“不是说我,是说林殊。他已经死了。”

 
老阁主看到林殊眼眶下淡淡的黑影和他强作镇定的态度,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也不多问,只是道:“想必之后何去何从,你也想清楚了。” 

林殊含糊道:“贵阁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若阁主不嫌弃,留我当个苦役罢。”


老阁主嘴角微不可觉地翘了一下,随意道:“别这么说,不过是履行昔日诺言罢了。你若真愿意留在琅琊阁,那可是再好不过。苦役就算了,那真浪费人才,梅石楠那厮若泉下有知,非得爬起来与我打上一番。” 

老阁主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尴尬的咳了两声说:“犬子蔺晨那个不成器的与你年龄相仿,他现在被我遣去江左差事去了,几日后便回琅琊阁。他仰慕你名声已久,想必也是十分想认识你的。”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他跟着蔺晨打理琅琊阁了。 


林殊碍于身上插满了针动弹不得,只得微微颔首表示感激。

“既然世上再无林殊此人,日后,便唤我作梅藏……梅长苏吧。”他说。

在世人认知中,林燮之子,早已在五日前那场惊天动地的“谋逆”案中随父而去。普天之下,竟再容不得林殊一席之位。

曾经那个驰骋沙场,无往不胜的少年,也不会再有机会拿起长枪,为家国天下而战了。

作为那年林燮行走江湖时曾用名号梅石楠之子,梅岭藏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罢。



“哦对了。”老阁主收完针后,从袖里抽出小小一卷字条,道:“你就不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信了何等言论么?金陵刚传到的,这两天宫里头发生的事,你看看吧。” 

林殊一震,苦笑着含糊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谢过阁主,接过了那张字条,一点点打开,手指不知是因为伤口的剧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住颤抖。 


——疾风大将军聂锋亲笔密信求助于朝堂,称骁骑大将军、赤焰军主帅林燮叛变。然林燮觉察,当即被灭口。

——秘旨指派悬镜司夏江与驸马谢玉率十二万反叛大军连夜疾行捉拿叛将,不料全军于梅岭遭遇赤焰叛军反扑,当即改捉拿为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第二日,夏、谢二人击退大渝二十万大军。


林殊……梅长苏不住摇头,读罢,大笑了起来:“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二十年出生入死,七万将士忠魂,倒了他那里,竟还抵不过区区一纸胡言。”

笑着笑着,眼泪便滑落了下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老阁主心下暗叹,这孩子,心里头通透着呢。




自那日之后,琅琊阁几位居住内院的阁主心腹终于得知阁主救回来的那位长满白毛、寡言少语的怪人原来名叫梅长苏——虽然在琅琊阁掌握的万千信息里,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这位神秘的贵客身上伤口可怖,说话含混不清,而且身患奇毒,每日发作起来双目通红,宛如人形怪物。这等奇毒据传整个琅琊阁上下唯有阁主方可解,幸而阁主对其赏识有加,愿意亲自替他行针配药。 

开头那几日梅长苏为了减少毒发次数以及让周身伤口尽快愈合,他每天清醒时间很少,大部分都在强迫自己入眠。每当从噩梦中惊醒带来的少量清醒时间,他都会安安静静地侧卧在榻上想事情,偶尔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写完又扔进火盆里烧了去。 


有时他想着想着触动心绪,火寒毒便会发作。几次后他命人把他用铁链绑在床榻上,老阁主一开始并不同意,可是在梅长苏一再坚持下也由着他去了。 

被困在床榻上毒发时无疑比平常更加痛苦,一开始他挣扎起来差点毁了坚实的床榻,手腕脚腕上遍布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身上结了痂的那些伤口都又裂开了,渗出一道道血迹,触目惊心。 


可是就这样熬着熬着,梅长苏居然也能红着眼咬牙挺过去,不再需要铁链子了。 




梅长苏闭门不出卧床一周后,蔺晨少阁主终于风尘仆仆回到琅琊山,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那位梅长苏。那日二人交谈甚欢,蔺晨暗自感慨自个手头缺人缺得紧,没想到就这么直接撞进来了一个对胃口的!虽然这人的状况麻烦了点,但胜在他不会背叛琅琊阁!

于是蔺晨回头便朝老阁主道:“爹,你要我接手琅琊阁可以,不过这人你须得给我,否则我这就下山去,琅琊阁爱谁管谁管。” 


如此狂言琅琊阁众人竟然见怪不怪,各自忙活各的,连多看向少阁主一眼的目光也懒得给。 


至于蔺少阁主与梅长苏交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不过据说梅长苏因为口不能言,提前备了许多纸墨于房内,那日全都用完了。 


……又有谁能料到蔺晨最开始那么急着要见梅长苏,并不是因为听闻他曾经在金陵展露出的才华,亦不是因为他是落难的皇亲国戚,而是因为当年蔺晨游历江湖时有传言曰:“金陵才子林府少将军,其貌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唯有祁王可以与其较之一二。” 


琅琊高手和才子双榜有名呢。 



梅长苏后来感慨道:蔺晨这个人啊,对于美色可是从来都男女不拒的。当他见着我我那日浑身灼伤与噬咬痕遍布的样子时那表情可当真有趣,这一辈子也就见那一次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蔺晨回了琅琊山数日后,梅长苏身上伤口愈合了大半,可以下床走动了。然而他身上的白毛实在太过显眼,为了不吓着人,每日最多就在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小楼院子里头练武,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房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幸而阁主为了避人耳目,给梅长苏安排的阁楼位于琅琊阁内院偏僻处,非琅琊阁核心阁众无法入内,也难以碰上会大惊小怪的无关人等。



兴许是因为舌根彻底变得僵硬,梅长苏越来越沉默了。 


每日阁主前来给梅长苏行针的时候,总要把蔺晨也一并带来,以梅长苏为活生生的例子,给蔺晨讲解一番火寒毒解毒控毒之法。 

被比划来比划去的梅长苏也不恼,自己也在一旁听着,只觉受益无穷。 

半个月后的一日蔺晨终于不耐烦了,在听阁主说完一番解毒穴位走向后,道:“这些我都明白,不过爹你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长苏昨个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得以恢复正常音容,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我说可以,但我做不到,他说他会找个时间问问你。” 

梅长苏看了蔺晨一眼,点了点头。 


老阁主闻言一愣,看向梅长苏,忍不住道:“蔺晨该与你说过了罢,若要彻底拔除毒性,想必削皮挫骨之痛你还是能忍受下来,可是自此你筋脉全断,武功尽失,身体多伤多病,寿命大大缩短。若不彻底拔除,你还可以拥有健康的体魄,你再好好想想吧。”

 
梅长苏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蔺晨做了个“我说得不错吧”的表情,拍了拍梅长苏肩头,离开了。留下老阁主和梅长苏相对无言。 



梅长苏取来纸笔,老阁主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没想到梅长苏顿了顿,却写道:“祁”。 

老阁主一声长叹。 

“毒酒一杯。”他说。 


金陵的信鸽今天刚带来这个消息,梅长苏却仿佛早已预料到了,兀自把那个“祁”扔到火盆里,看着跳跃的火焰一点点把那个字吞噬了去,眼里映着火光,微微泛红。 

“我没能救他。”他这么写道。

自那日他被琅琊阁救回,猜测到祁王兄可能出事了,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除了卧床在此,竟什么都没能做到。


老阁主摇摇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万里江山落进眼里,却有种说不得的悲哀。

“天牢里有我的一道眼线,祁王服下毒酒前,说了一句话。“阁主说,“他说: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梅长苏别过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两厢压抑静默许久,梅长苏眼睛越来越红,他抓着木榻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整个人都微微发抖。木头受不住裂开,发出“咔嚓”的声音。 

老阁主朝门外挥挥手,药童战战兢兢端来一碗鲜血。 


“小红莫慌,”老阁主朝药童道,“你看,他已经能控制住毒发的自己了。” 

给梅长苏喂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林燮啊林燮,若是……唉,你家小殊日后成为护国大将军、名留青史,也是必然的事儿啊。”


火寒毒发作让那些个火焰里的幻影在又梅长苏面前转了一圈,浑身从骨头里溢出的疼,随着献血滑入喉咙终于平息下去。梅长苏大口喘气,背上尽是冷汗。 

他喘了一会儿,突然一转过头去,捂着嘴一声“呕——” 

阁主忙道:“怎么了?” 

梅长苏连连摆手,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虚弱的指了指还留有残血的药碗,自嘲地摇摇头。 

这么多天了,还是没能习惯生血的味道。 

这残留在喉头的腥味,会让他想起半个月前梅岭那一把火,烧得只剩下他一个人。 


至此,也许他能称之为家的地方,真的只剩下一个景琰了罢。

梅长苏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个字:“靖”,面带询问看向老阁主。 

老阁主迟疑了一下,道:“靖王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想方设法找了个借口只带上亲卫便离开了,铁了心要回朝。我已经派人尽量拦下他和他先行一步的折子了。” 

梅长苏面色沉静地点点头,小声含混斥道:“冲动。”目光却已经飘向不知何处。


——连你,也以为我死了。

这样……也好?



评论(2)
热度(10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